佚名式

【狗崽】追杀·其一

写在前面:

(伪)古风武侠向pa,保留妖怪设定。

大概就是一个一边追杀媳妇,一边吃别人狗粮,又一边想媳妇的故事......

各种枫花雪月的场景都是自设的......

如果能接受的话请继续阅读。

 

 

追杀

 

江湖客常聚的酒家,常常是江湖上各种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在江湖上,你若是闻到了酒香,也就是听见了消息。

“喂,听说了吗?黑风寮出五万勾玉买一颗狐狸的脑袋。”

“哪只狐狸的脑袋如此值钱?”

“是妖狐。”

“是妖狐?”

“今儿大清早,黑风寮放出消息说;‘妖狐叛逃,有谁能摘下他的狐狸脑袋,就赏勾玉上万。’”

“而且黑风寮内也派出了杀手。”

“是谁?”

“大天狗。”

“大天狗?”

“正是。”

“是妖狐曾经的搭档?”

“正是。”

 

其一·莲花湖·月亮舫

莲花湖水连碧落,月亮舫上阅平生。


 (一)

莲花生在湖水里,月亮生在莲花上,所以也有人将月亮舫唤作莲月舫。虽然这名字听起来有几分出尘,这地方却是个寻欢作乐的窑子。窑子曾里有数十位风华绝代的窑姐,各个都是江湖上功夫拔尖的角色,却被一夜之间清理了门户。月亮被洗刷成绯红,月光不是光,是弥漫在湖面上的血雾。而血洗月亮舫的只有两人,是黑风寮里有名的搭档。

 

窑子的没落,令男人惆怅;美人的离去,令壮士叹息。但终究抵抗不过时间的重量,在记忆的深渊中,无数惆怅与叹息被碾压成粉末,飘飘而散。

 

每年夏天,莲花湖里依旧开满了莲花,而月亮舫已成了一座无主空舫,寂寞的停靠在湖边。岁月留下的尘埃重新粉刷了月白的船身,昔日里明晃晃的船身已变作灰扑扑的一片。水中浮动的泥藻更是为船身围了圈厚重的裙边。当时那一场激烈的打斗,让船上一栋高高的楼阁破了面相,纸窗已然碎了,朱红色的柱子不知倒了几根,雕花繁复的木门也不知掉了几扇,就连主楼的一面墙壁上都被撕开个的口子。本应再无人问津的月亮舫,却迎来了客人——

 

叛逃的妖狐躲进了月亮舫里。

 

正月十五,月白无风。湖水结了冰,映照着夜空,是一面光滑的黑镜,黑镜中盛着一枚如盘的满月。满月旁停靠着另一个月亮,是月亮舫,有霜雪为船身镀了一层银边。木屐轻触了薄冰,黑鸦张开了翅膀,一根漆黑的羽毛飘落在冰面上。好似月光都已凝固,一片幽寂无声中,大天狗已掠上了月亮舫。

 

月亮舫的甲板上依偎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这月光下的不速之客看在眼里,他们说话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不速之客的耳朵里。

 

“河童先生,今天是正月十五哦。”鲤鱼精甜美的声线穿透过肃杀的冬日。“我们应该留在家里吃元宵的~”

 

“我……我知道……”河童有些腼腆地说道。他的手里手中捧着一个圆润的水球,像水晶一样晶莹透明。

 

“你知道吗?我听附近的居民说这条大船的名字叫做月亮舫。”河童用双手捧起了水球。“所以......所以......”

 

好像下文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河童抱着一颗大水球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河童先生,你要说什么呀?”鲤鱼精瞪大了眼睛。“你慢慢说哦,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所以......所以......我想在月亮舫上把月亮送给你。”河童低下了头,却把那颗圆润的水球高高举起。

 

鲤鱼精一双杏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的目光凝视着空中的水球,蓦然俏皮地笑了。

 

“送给你......”夜空中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穿透过清澈的水球映照在鲤鱼精的眼睛里。

 

月亮仿佛被制成了琥珀,封印在透明的水球里。

 

“好像琥珀呀。”鲤鱼精轻轻戳了一下眼前的水球,天上的月亮也泛起一圈涟漪。“谢谢你,河童先生!”

 

“没……没……”避开了少女热切的目光,河童又是语无伦次。

 

“好冷呀。”

 

河童立刻手忙脚乱地拆下自己的围巾给鲤鱼精戴上。

 

“我们快回去吧。”河童吸了吸鼻子,牵起鲤鱼精的手。

 

“嗯,回去我给你煮汤圆呀。”鲤鱼精笑弯了眼眸。“用浸过月亮的水煮汤圆,也会有月亮的味道呢!”

 

“啊……可是我并不知道月亮是什么味道……”河童说道。

 

“吃过就知道啦。”

 

“嗯……”

 

(二)

『月亮是什么味道呢?』

 

大天狗已经走入了月亮舫深处。天上有一轮明月,明月深处有一座广寒宫,倒映在人间的这轮明月里,也有座广寒宫。两处美轮美奂的楼阁,恰如同月亮的正反两面,一白一黑,如光如影。只可惜人间的广寒宫已经碎了,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蒙着层厚厚的灰尘,在月光的照耀下,浮动着暗银的色泽。

 

月光来自墙壁上一处一人多高的豁口,是曾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穿的。豁口前有一张小桌,小桌已被尘埃重新粉刷,看不出曾经的颜色。

 

大天狗的手轻轻按在了小桌的边缘,灰黑的尘土黏在了指尖上,桌上留下五个椭圆的红色斑点。是一张红木桌,是他们曾经在这里饮酒的桌子。

 

“妖狐?”他轻轻唤了一声。

 

“妖狐。”他又念了一遍。好像在等一个人出来,好像在念一个名字给自己听。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束清冷的月光,将一袭白色的衣裳照耀得更加雪白,更加孑然一身。

 

『月亮是什么味道呢?』

 

一阵寒风卷得尘埃四起,瓦砾随风跳起了舞蹈,甲板上横斜的柱子也翩然而起,回到它们原本的位置上。恍若一切事物都恢复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七月十五。

 

那日,莲花湖里没有莲花,月亮舫还是灯火辉煌的月亮舫。

 

这是大天狗第一次来月亮舫。他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捉一只狐狸回去做任务的。狐狸是他的搭档,他不容许自己有一个成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搭档,所以这次他决定给狐狸一点颜色瞧瞧。他登上月亮舫的甲板,那一身如雪的白衣却与旖旎的月亮舫格格不入,像是一个无情的人误落入世间最多情的地方。

 

凭借着一张俊朗的面容和超然脱俗的气质,大天狗刚刚登上月亮舫,就有身肢柔软的艳妓缠过来挽住了他的手臂,无骨般地黏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再柔软可爱的艳妓似乎也比不上他搭档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和大尾巴。

 

“天上一处月亮,水里一处月亮。水里的月亮成了精,就成了我们月亮舫。”艳妓明眸皓齿,玉盘似的月亮映在她的眼睛里,月光将她的瞳孔晕染出淡淡的金黄,像妖狐瞳孔的颜色。

 

“大人一定要上月亮来玩一玩呀。”暖风携着细语吹进大天狗的耳朵里。然而他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冷静得像一块冰雕。但这是块极美的冰雕,即使冰冷,艳妓也不愿松手。

 

“我来找人。”大天狗说。

 

“大人找谁呀,奴家带大人去呀。诶!大人别走呀......”

 

大天狗振了振翅膀,直直向月亮舫中央那座高耸的楼阁飞去。那座楼阁的名字叫做广寒宫,只不过这座广寒宫里没有嫦娥与玉兔,只有一众艳妓和一只不务正业的骚狐狸。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亲手拆了这座楼。

 

『被美色和酒香绑架的狐狸,真是一点也不好看。』大天狗如是想到。

 

“......水里的月亮成了精,就成了我们月亮舫。”是艳妓轻柔的嗓音。

 

“哦?那这么说来,你们到底是神仙变的,还是妖精变的?”说话的是个男子,与其说他是个男子,不如说他是个世间难得的妖孽。他有一双金黄色的眸子,眼尾抹了两处绯红,眉心一朵血红的妖印,更是令他眉目生花。

 

“大人是什么变得,奴家们就是什么变得。”那艳妓嗤笑道,纤纤玉指提起了一旁玉做的酒壶,为妖狐斟了满杯的酒。

 

“小生可是妖怪变得。”妖狐伸手一揽,揽住了艳妓的杨柳细腰。

 

“什么妖怪?”艳妓坐在他的腿上,光滑细腻的手指流连在他的唇上。

 

“狐狸。一只挑食的狐狸。”妖狐握住艳妓的手,轻轻啄了一口。

 

“那......狐狸大人喜欢吃什么?”

 

“美人。”

 

“真不知道奴家合不合大人的胃口呢。”

 

好一派春光旖旎的样子!只见妖狐被一群裹着彩纱的妖艳女子围在中央,然而那只衣衫大开的妖狐竟比那些女子还要妖气几分。大天狗的心中生出了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怒气,他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控制好力气,所以才会直接掀翻了房门。然而他方一破门,就差点被万恶的狐狸爪子扒去了衣服。还好他及时扇动了翅膀,将这只恼人的妖狐扫到了一旁。站稳后的妖狐仍不甘心,又将一名艳妓推到大天狗的怀里。大天狗接住艳妓,请她走开。

 

末了,房间中的风停了,一屋的艳妓们一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嗤嗤的笑着。而妖狐则是盘腿坐在艳妓们身边,他的头发被风卷了个奇特的造型,一张挂着笑容的狐狸脸看起来十分欠扁。

 

大天狗眯起眼睛,整了整被狐狸扯皱了的衣裳。他决定给这只狐狸一点颜色瞧瞧。他握住了妖狐的后衣领,将妖狐从艳妓堆里捞了出来。然后,他丢给艳妓们一个荷包,荷包里盛满了勾玉。“修理费。”他说。

 

大天狗提着妖狐飞了出去。天上一个月亮,照着月亮舫。水里一个月亮,灯火映照着一面漆黑的湖水。

 

“狐狸会不会游泳?”大天狗提着妖狐的后衣领,飞在夜空中。

 

“不会。”

 

“狐狸会什么?”

 

“狐狸会给你抓月亮。”

 

狐狸露出小小的虎牙,大天狗俯首睨了他一眼,却不等大天狗松手,狐狸的身体就蓦然一沉。

 

妖狐竟然自己跳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黑色的水面上盛开出一朵巨大的水花,泛起无数圈涟漪。妖狐扑腾到了水中映月的地方,然后缓缓沉了下去。

 

大天狗立刻俯身向水面冲去,他将妖狐从映着月亮的湖水中捞出来。妖狐抖了一阵激灵,皮毛上抖落的水珠溅了大天狗满身。

 

“大人抓到了月亮。”

 

“我只抓到了落水的狐狸。”

 

“狐狸就是月亮。”

 

“那可真是个不讨喜的月亮。”大天狗挑了挑眉毛,然后,他用一双温暖的翅膀焐住了湿哒哒的狐狸,深蓝的眼眸里有一轮明亮的月亮。


 (三)

尘埃辗转了几圈,一段光阴匆匆而过。

 

天上的月亮依然挂在天上,而地上的月亮却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夏夜,在月亮舫上,广寒宫顶,立着两个挺拔的身影。夜风将大天狗宽大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月光将他的衣裳照耀得更加雪白,他足尖下的那座楼阁依旧点满了灯火,依旧是歌舞升平的模样。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只妖狐,是他的搭档。

 

“真是可惜了。”月亮舫上摇曳的灯火映在妖狐金色的眼眸里。“小生最喜欢的地方要被毁掉了。”

 

“她们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定要被组织赶尽杀绝?”妖狐问道。

 

“叛逃。”猩红的鬼面遮住了大天狗的面庞。“月亮舫的舫主,是组织的叛逃者。”

 

“叛逃者?”

 

“是了。”

 

“叛逃的原因?”

 

“不知。”

 

“叛逃者必须死?”

 

“必死无疑。”大天狗又重复了一遍。“叛逃者及其爪牙,必死无疑。”

 

“那……”妖狐将折扇轻轻抵在下颔上,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那如果有一天小生叛逃了,会不会死?”

 

“会。”

 

那是一句干脆的回答,仿佛没有带上任何的个人感情。

 

一张带着鬼面的脸庞侧过来,望向妖狐,他说:“我会亲自杀了你。”

 

“那可真是期待啊。”妖狐自言自语了一声。

 

“什么?”

 

提及叛逃一事,大天狗显然变得敏感起来。

 

“小生说这月下的莲花,可真好看啊。”妖狐一阵叹惋,“莲花湖,月亮舫。可惜了......莲花再也见不到月亮了。”

 

“莲花和月亮,就用那位大人的大义来取代吧。”如果能看见大天狗面具下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定是炯炯有神的,容不下任何杂质。他说:“这也是助那位大人实现江湖一统的一步。”

 

其实妖狐很讨厌出任务,也并不爱戴那位大人。因为每次任务,大天狗张口闭口所提及的都是“那位大人”,好像少说了这四个字,就是对那位大人不忠。然而对于大天狗而言,那位大人就是他心中的一处灯塔,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但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他心中的那处灯塔上有轮光明耀眼的月亮,正同灯塔竞相争辉......

 

“小生的心里可没什么大义。”妖狐说道,“小生在这江湖中行走,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美酒佳人,遇见更多有趣的尸体。”

 

大天狗侧目看着妖狐,他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只狐狸就是这样,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抱怨一番,但最终却总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这只狐狸有个独特的爱好——他喜欢杀人,更喜欢杀美人,他喜欢那些漂亮的尸体,就好像懂得如何同它们谈话一般。他甚至可以欣赏一具美人的尸体,欣赏上一天的时间,只因为他觉得那些尸体很美艳、很有趣、很有思考价值。

 

按道理来讲,司空见惯了尸体的人都会更加珍惜生命,而妖狐却乐衷于如何将自己制作成一具完美的尸体。大天狗总是试图纠正妖狐这个错误的观念,但显然失败了。这家伙,对死亡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

 

“走吧。”妖狐将斜在白发上的狐狸面具戴到脸上。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唇畔的笑容变得贪婪起来,目光中竟有了期待。

 

“月亮啊,成为小生扇下永恒的美丽吧。”

 

望着妖狐的背影,大天狗却陷入了沉思——

 

『那……如果有一天小生叛逃了,会不会死?』

 

『会。我会亲自杀了你。』

 

是不是有些话,总会出口成咒。

 

(四)

暴风席卷了水中的月亮,有破碎的武器落入湖中,砸烂了一朵朵盛开的涟花。血打在碧青的荷叶上,滑落入荷叶的中央。月亮舫上已是哀嚎一片,那些不明情况的客人们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就落荒而逃。

 

月亮舫的艳妓们都是妖怪变的。那些妖女们果然各个身怀绝技,一双刀剑舞挥舞得飞快,一把把短刃更是天女散花般的倾落下来。但是刀剑再快,也不及风。风刃贯穿了几名妖女的咽喉,她们却依旧死死护住广寒宫顶最后一重花门。好像那扇花门后有不得了的人物。

 

花门敞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白皙的手从轻轻从拉开了房门。

 

花门后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只有一位女子,她的眼尾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仍是风韵犹存。她便是这月亮舫的舫主,也是这水上青楼的鸨娘。

 

“现在的后辈越发厉害了。”女子赞叹了一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带着一张猩红的鬼面,身后有一张巨大的翅膀。月光透过窗子,将他的衣衫照得更加雪白。

 

“我猜,这张面具下,一定是张英俊的脸庞。”女子轻轻笑道。“我的命给你了,放她们走吧。”

 

大天狗并没有阻挡这些离开的妖女,因为他知道楼下的妖狐会处理好她们。

 

“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命。”女子侧过身,望着窗外的月亮。“叛逃者,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必死无疑。”

 

“果然,就算我逃到月亮上面也会被你们找到。”

 

“你错了。”大天狗说道,一张猩红的鬼面被惨白的月光照的越发狰狞。“组织要的是整座月亮舫的命。”

 

她的身子微微一倾,整个人脱力地靠在了窗边。月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

 

“既然你是来杀我的,就要知道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组织的事情。他却执意要杀了我!”她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镇静,开始恼怒起来。

 

“他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我已经和我的爱人厮守在一起。”

 

她的眼中映着月亮的光辉,是水中月亮的光辉。月亮舫停在莲花湖上,月亮舫旁环绕着莲花。

 

“我爱我的爱人,所以我打造了这座月亮舫。莲花湖里的莲花呵,每一朵都是饮食他血肉长大的。莲花和月亮呵,就是我们绵延的爱意。爱是不会死的,永远不会!被月光照亮的莲花会开满湖泊,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仿佛心中积蕴的爱与仇恨,都从她的齿间爆发出来。

 

“我爱他,他却被我亲手杀死......”

 

“你不知道那天的月亮是多么耀眼,莲花开满了湖泊。”

 

月光凝固在她布满泪痕的脸上。“就像今天一样啊。”

 

“说完了吗?”面具后,仍是一副冰冷的声线。

 

她的眼前挥过一把蓝色的团扇。

 

“只有那位大人的大义才是不灭的存在。”这是他说给那位鸨娘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垂死的鸨娘却轻轻的笑了,嘴边有一朵梨涡,好像变得年轻起来。

 

“你知道吗?”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其实组织里的每一对搭档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的瞳孔暗淡下去,月光为她的尸身披了一层白纱。她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吧,她和她的搭档一定也曾为组织立下过赫赫功劳。

 

『爱人啊,我终将随你而去。』

 

莲花在地府中苦苦盛开,水中的月亮终于照亮了炼狱。

 

(五)

大天狗回到了楼下。方才那些在楼上被放跑的妖女们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一击毙命,干净利落,连血液都没有从伤口中飞溅出来。他的目光从妖女们的目光上移开,却见妖狐的肩头靠着两具美艳尸体,青丝像黑色的锦缎般披在妖狐的手臂上。妖狐捻了颗血珠抹了抹那两具尸体的脸颊,只见苍白的脸颊在血色的浸染下变得红润起来。

 

蓦然,大天狗的身后有寒光闪过,是一名还没死透的妖女拔剑站起,欲要刺穿他的后心。团扇轻扬,一记风袭将身后的妖女卷上了房顶,只听“噗——”的一声,一具血肉模糊的妖女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掉在了妖狐面前。妖狐挪开了脚,以防被血水溅红。

 

妖女们的血液已经融入进朱红色的墙壁里,已分辨不出墙壁上的颜色究竟是血是漆。风将从天而降的血珠吹偏了方向,竟然一滴也没有落在大天狗的身上,所以他的衣裳还是如雪一般的白色,只有手中的那把团扇,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妖狐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他眯起一双蜜金色的眼睛,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揽着妖女越发冰冷僵硬的细腰。

 

“真是暴力啊。”酒杯下的红唇扬起一丝微笑。“大人的杀人方式,当真是毫无美感。”

 

“我又不是你,又不对尸体情有独钟。”大天狗在妖狐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就不能换个爱好?”

 

妖狐摇了下头,将一具美艳的尸体推到大天狗的身上,大天狗侧身一闪,躲开了。

 

尸体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月亮舫里的光晕浮动在上面,形成一种诡异的美。

 

“尸体有尸体的好处。不会哭,不会闹,安安静静地陪着你。你可以抛弃他,他却不能抛弃你。”他捏起身旁尸体的下巴,摆正这张姣好的面庞给大天狗看。“这才是最忠心的仆人,永远不会背叛。”

 

“你是不是喝醉了?”大天狗皱起了眉毛。喝醉酒的狐狸总喜欢胡言乱语。于是,他提起了狐狸的后衣领。

 

“去哪?”妖狐问。

 

“吹风。”

 

谁知妖狐却摸出了那把破折扇,一阵狂风刃卷后,竟然在小桌前的墙壁上豁出个大口子。他毛茸茸的大尾巴晃了晃,扫在大天狗的身体上。

 

“这样出去更快些。”狐狸笑道。

 

大天狗拖着狐狸通过墙壁上的豁口。好在狐狸是捂着酒杯不撒手,不然他可不想将那妖女的尸体一并拖到甲板上。

 

莲花湖里盛开着莲花,月亮舫上沐浴着月光。

 

月亮舫的甲板上站着两个身影。

 

“酒醒了,就回去了。”大天狗说道。

 

“酒不醒,就不回去。”妖狐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尾处染着红晕,在月光下,晕出一抹旖旎的色彩。

 

妖狐本是顺着大天狗的话说出了相反的意思,却被大天狗领会错了。

 

『就不醒,就不回去?』原来喝醉的狐狸还多了个撒娇的本领。

 

一阵阵湿润的夏风袭来,站在甲板上的狐狸似乎被熏得更醉。他倚在大天狗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大天狗雪白的衣襟处一通摩擦,好像一只撒娇的小动物正在讨得主人的爱抚。

 

“大人可知道月亮是什么味道?”妖狐问道。

 

“不知。”

 

这狐狸看起来已经醉成站不稳的样子,可狐狸手中的酒还拿得平稳。

 

他将酒杯递给大天狗,杯中清澈的液体中倒映着一轮明月。

 

“大人尝尝?”

 

他将酒杯抵在了大天狗的唇上,是他用过的酒杯。

 

大天狗轻轻抿了一口。

 

然而抵在大天狗唇上的酒杯并没有拿开。于是,大天狗将杯中所有的液体吸入了口中。月亮随着液体的减少,越变越小,直到消失在青白的杯底。

 

妖狐终于拿开了酒杯。

 

“月亮的味道怎么样?”妖狐笑问。

 

月亮的味道,是水。

 

狐狸并没有醉。大天狗亦没有将狐狸推出去。好像守护着某项不成文的约定,他们站在甲板上,一起吹着夏风。直到满月西沉,旭日东升。

 

大天狗抬起手,揉了揉胸前的那颗狐狸脑袋。

 

“回去了。”他说。

 

妖狐从他的怀中走了出去。他雪白的衣衫上还带着狐狸的温度。

 

看着狐狸的背影,他又回想起那鸨娘临死前的一席话。

 

『你知道吗,组织里每一对搭档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都是......一样的。』

 

那么,如果他们不再是搭档的话,这个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

 

“大人你还在发什么呆?”甲板上的妖狐转过身来,向他伸出手。夏风吹动着妖狐的衣摆,那狐狸他眉目生花。“回去交差了!”

 

“哎,小生以后还要找个新窑子玩。”狐狸在抱怨。

 

大天狗走到他的身边。他没有握住妖狐的手,只是用力地按住了妖狐的肩膀,好像把所有的信任传递给妖狐。这份信任,对妖狐来说固然是沉重的。

 

“走吧。”

 

“嗯哼。”

 

(六)

夏日里盛开着莲花,妖狐哼起悠扬的小曲儿。那悠扬的小曲儿一直萦绕在大天狗的脑海里。

 

直到今日,他孑然一身,站在布满尘埃的月亮舫里。

 

月光依旧,寒冬肃杀,良辰美景早已化作断壁残垣。

 

他是来杀人的,杀他曾经的搭档,一只叛逃的妖狐。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里传来一声窸窣声。

 

“是谁?”大天狗的眼中蒙上一层薄冰,团扇轻挥,将黑暗中的东西一股脑地掀了起来。

 

“哎呀。”

 

发声的是一只狐狸,是一只有三条尾巴的狐女。

 

“妾身名作三尾。”那美丽的狐女掩唇轻笑道。

 

“你为何会在这条废弃的船上?”大天狗的眉目中有疑云飘过。

 

“月亮舫的主人曾对妾身有恩。主人已故,妾身不过是故地重游,缅怀逝者罢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妖狐?”

 

“大人说的可是一颗脑袋价值上万的妖狐?”

 

“是了。”

 

“见过。不过妾身并不是他的对手,没能拿到那颗价值上万的狐狸脑袋。”三尾有些懊恼。“而且他竟然还要妾身帮他一个忙。”

 

三尾将一枚纸笺递到大天狗的手里。“他要妾身把这枚纸笺交给一位背负黑翼、衣着雪白的大人。”

 

月光照着纸笺上两行清丽的字体,是妖狐的字。他说:“倾云城主倾人国,降仙台上见故人。”

 

是他们曾经并肩而战的地方。

 

追杀·其一·完

 

————

(当年读完古龙一时兴起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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