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囚狐（10）
正直（？）捕快狗×寻欢作恶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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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相囚，互为牢笼。
（二十）
大天狗醒来的时候，目光刚好对上了妖狐的眼睛。那是一双蜜金色的眼睛，像蜜糖做成的月亮，甜得腻人。他感觉脸上痒痒的，酥酥的，因为狐狸柔软的爪子正在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
“我的大人，果然与众不同。”妖狐轻笑道，“真是再好的迷药，也迷不住大人。”
大天狗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吃了一块狐狸做给他的小点心。点心很好吃，然而迷药也放了十足的量。他原本能察觉出点心的异常，但妖狐是他最为信任的的爱人，他又怎能料想到喂他入口的这块甜点中掺满了迷药？
“迷药迷不住我，狐狸却可以迷住我。所以，才会被狐狸灌了迷魂汤。”他一向以为自己是了解这只狐狸的，狐狸有小脾气的时候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想些办法来整他。
“可是大人，偏偏是最不该被狐狸迷住的。”
大天狗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移动，就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他的身体上笼罩着一团紫白色的光雾，正是这团奇怪的光雾，制约了他的行动。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在竹林里追杀麒麟时，妖狐曾用这种光雾束缚过那只麒麟幼崽。
“你究竟做了什么？”这种强烈的束缚感不得不让大天狗警惕起来。
“小生在做美人啊，”妖狐说，“这里的每一位美人都是小生亲手制成的。”
“纯天然，无污染。”
大天狗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那一双深蓝色的瞳孔颤了颤，刹那间，面色竟已成一片惨白。他平躺在一张白玉做的小床上，小床在一间密封的小屋里，缠绕在他身上的紫白色光雾是屋内唯一的光源。他发现这团光雾的旁边站着几位妙龄少女，这些少女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唇畔露出隐隐的微笑。但是她们看似平和安逸的面容上却笼罩着死灰色，她们的目光看似恬淡，实则幽怨，她们一动不动，像静立的鬼魅。
“这些，可都是小生的小美人们啊。”狐狸笑的时候会露出小小的虎牙，现下，这两枚小小的虎牙却像极了恶鬼的獠牙。
“原本还有更多的……”狐狸收敛了笑容，有点委屈，叹息道，“可惜都被那胃口大开的麒麟吃掉了。”
“啊，对了，说起麒麟，大人一定还记得吧。”狐狸的眼睛笑成了弯月，身后的大毛尾巴也一摆一摆。“就是当年那只落跑的麒麟幼崽。小生有幸将他捡了回来。”
“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啊。”狐狸的爪子放在大天狗的脑袋上，将微微凌乱的发丝整理成柔顺的样子。
“放出一只小麒麟，钓起一只大天狗。”妖狐笑了，亲吻着大天狗柔软的头发。
“妖狐？”大天狗的瞳孔一阵紧缩，他将妖狐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在辨别这只狐狸是不是他昔日里认识的那只妖狐。可是朝夕相处的因缘已经种下，又怎会认错？
“嗯？小生在。”妖狐低着头，凝视着大天狗深蓝的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天狗的喉咙中似哽咽着什么，他的喉咙中弥漫出血水的味道。
“大人不懂？”
“我不懂。”大天狗咬紧了牙齿，“是你杀了她们？”
“谁们？”妖狐眯着眼眸，问道。
“那些妖妓。”
“其实小生并不喜欢杀这个字眼，听起来就像个粗鲁的刽子手一样。小生只是赋予了她们永恒的美丽，获此殊荣的她们也理应为更美的事物做出牺牲。而且......”妖狐伏在大天狗的耳畔低声说道，“不只是妖妓哦，我的大人……”
“你知道我怀疑你，担心自身难保，所以将麒麟放出去，重新践踏这些已死的少女，让大家都以为她们是被麒麟杀死的。”大天狗说。
“没有麒麟的推波助澜，大人又怎会对小生一往情深？何况，小生并不担心自身难保......”
“小生只是想得到大人而已。””妖狐抬起一根手指，勾起大天狗的下巴，笑道。
“你早已得到了。”深蓝的眼眸蒙起薄冰，碎掉的薄冰仿佛随时会把眼睛磨得通红。
“不一样啊。”妖狐的一双蜜金色的眸子更暗了，恍若青云遮住了月光，笑容也从白皙的脸上消失。
“不一样啊，现在的大人，还是会走，会跑，会飞，会挥一挥衣袖，就离开小生。”
“但是以后就不会了呦。”妖狐突然笑了，笑声变得诡异起来，“以后，大人只能留在小生的身边，我让你走，你就走，我让你跑，你就跑，我让你飞，你才能想开翅膀。”
“我想要听你笛子……你就要站在小亭里为我吹一整年的笛子，你哪里也去不了，你是小生的。”
“只有这样，小生才是真正得到了大人。”
“你简直是疯了！”薄冰破碎的时候，深蓝的眼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嗯，在大人看来是小生疯了吧。”妖狐点了点头，蜜金色的眸子暗淡了三分，他继续说道：“大人不理解小生的艺术，就如小生不理解大人的大义一样。小生......无法成为大人的大义，但是大人却可以成为小生最为珍贵的艺术品。”
不知什么时候，妖狐的手中多了一柄银亮的窄刀。刀刃上散发的寒光点缀在大天狗深蓝的眼眸里。
“杀妖会让你快乐？”大天狗凝视着妖狐手中的窄刀，语气反而平静下来。
“小生说了，小生不喜欢‘杀’这个字眼。”妖狐轻拭着刀锋，缓缓说道，“但一想到能制造出世间最为神奇而伟大的美丽，小生就会兴奋不已。”
望着妖狐张扬的笑脸，大天狗心中的月亮彻底破碎了。月亮破碎的时候，像无数片碎玻璃般扎进柔软的心窝里。
玉做的小床很冷，仿佛冻透了大天狗的脊梁骨。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又睁开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逃避现实。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很快他就要醒来了。醒来后，这只妖狐会趴在床边，笑问他为什么出了这么多汗？为什么会发抖，是吓的还是气的？是不是被梦里的狐狸精勾去了魂魄还没有回过神来......他醒来后会把狐狸抱在怀里，亲吻他柔软的耳朵，抚摸他蓬松的尾巴，会把他按在地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摸上一遍，然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妖狐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只妖狐，还是那只偷他荷包、救他性命、为他画像，总是无理取闹的妖狐。
后来梦境成真，又有谁的回忆成尘。
『小生是只妖狐，是这妖界最不可信的妖怪。』
『你来亲我一下，荷包就还给你。不然的话，就凭你自己的力量来抓住小生呀。』
『大人之前......问小生想要什么，小生所要不过……是大人的心......』
『小生，最喜欢大人了』
『最喜欢，大天狗大人了。』
妖狐得到了他的心，却将这颗心握得太紧，握得支离破碎。
（二十一）
心，已是一颗死心。它在跳动，却冷得要命。
紫白色的光雾消失在妖狐挥刀而下的瞬间。屋中登时一片漆黑，仿佛声息全无。
妖狐怔了怔，手中的窄刀戳在玉做的小床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麒麟能打破你的气刃束缚，而打败了麒麟的我，为什么不能打破你的束缚？”
有个冷冷的声音出现在妖狐的身后。
“大人？”妖狐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反手一挥，刀锋“咻——”的一声划破身后漆黑的空气。
还未待妖狐回过神来，他就被一股巨大的风力掀飞起来，他的身体和暗门一同飞了出去。大片大片金色的阳光顺着撞出的豁口照了进来。
妖狐伏在破碎的门板间，卡出一口鲜血。他的面色一片惨白，并不比密室里几位‘标本美人’的面色好。
“妖狐。”大天狗从黑暗中缓缓走到阳光下，走到妖狐的面前，他说：“就算没有麒麟，我也曾心悦于你。”
妖狐挣扎着立起上半身，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他嘴边的血色更加绯红。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然而血水卡在喉咙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唯有蜜金色的眼眸里氤氲出水汽，眼角竟已红了。
少年时代在酒肆前的惊鸿一瞥，宿命之弦就缠绕在了彼此的手腕上，后来这条弦被血水染成绯红，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吾也曾心悦于你。』
却是......也曾？
“如今，我只想将你缉拿归案，或是将你就地正法。”大天狗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蓦然间，他的嘴边竟扯出一抹冷笑，他说：“我上次杀得是那只麒麟，这次要不要杀掉他作恶多端的主人呢？”
妖狐一双金色的瞳孔颤了颤，似乎已料到自己气数将近。
“啧，不过我要如何处死他的主人呢？”大天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嘴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副亲切和蔼的笑容比方才小屋里狐狸的笑容还要诡异三分。
“小动物的肉都可以烤来吃吧？不知道烤狐狸肉的味道会怎么样......”大天狗笑道。
他抓起狐狸的衣领，迫使狐狸站起来。狐狸的脑袋也被撞破了，猩红的血水从额角上流淌下来，流进妖狐的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当血水混着泪水夺眶而出时，他看到庭院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大天狗提着他，走进一片火海。
比起血水来更为猩红耀眼的火舌，肆意吞噬在庭院中每一寸土地上。火光映照在妖狐蜜金色的眼眸里，像月亮上绽放出一朵朵艳红的梅花。
“看着大火烧光这里所有的事物，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美？”大天狗问道。
“不，不要。”妖狐的瞳孔在轻轻颤抖，“她们......她们还在里面。”
“嗯？事到如今，你还在关心那些小美人们？”大天狗捏着妖狐的脸，几乎要把妖狐的脸捏碎掉了，他又揪起妖狐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她们，已经被烧成灰了。”
“你的‘艺术品们’已经被烧成灰了，只有我还好生生的站在这里，会走会跑会飞，还会......”大天狗顿了顿，望着妖狐愕然的脸，又是笑道：“还会把狐狸推进火里。”
然后他真的将妖狐推进了火海里。
疼，很疼，被业火燎烧的皮毛很疼，被大天狗触碰过的地方更疼。当初狱司的皮鞭都没能让妖狐如此痛苦过，他感觉有一双手握住了自己的心，握得快要碎掉了。他无法呼吸。
火舌舔舐着妖狐的衣裳，衣裳被烧出了洞，熏黑了衣下的皮毛。大天狗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妖狐的腰带，将妖狐从火海中提了出来。
火光映红了夏夜，将天上的星子都烧尽了光泽。
狐狸的尾巴毛上冒着青烟。
“你罪业深重，理应被处死。”大天狗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只见猩红的火舌飞舞在深蓝色的眸子里。
然而他所有的怒火竟却化作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他缓缓说道：“但是想要制服一个疯子，往往需要更为疯狂的办法。”
只见烈焰灼天中，他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团扇，四片风袭不偏不倚地打在妖狐的一双手腕和一双脚腕处，竟然生生割断了其中的筋脉！妖狐的身子陡然一软，整只狐狸跪在了滚烫的地面上，跪在大天狗的面前。火舌舔去妖狐手腕脚腕处四溅的鲜血，不知是他尚未回过神来，还是已然忘记了疼痛，他跪在大天狗的足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大天狗捏起妖狐的下巴，迫使妖狐看着自己。
他看见妖狐紧咬着牙关，雪白的齿缝间有血水渗出，一双蜜金的眼眸里有水光潋滟，在一片火色烂漫中竟显得无比动人，熊熊烈火包围着他们，烈火化作的鬼魅再黑夜中翩翩起舞。
“我抓到你了，罪妖。”
“你再也跑不掉了。”
是了，被折断一双手腕脚腕的妖狐，还能跑去哪里呢？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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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面：
其实被关起来的不仅是崽，也是狗子。
只不过一个被关在看得见的笼子里，一个被关在看不见的笼子里。
彼此相囚，互为牢笼。
不出意外的话，下章是最后一章。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比心。
